一大早, 柊暮人的屬下三宮葵敲響了他的門。

得到許可之後她走了進去, 一眼看到了坐在深色辦公桌後的柊暮人, 她收回視線, 聲音穩重:“暮人大人, 這是早六點到八點的監視報告，先知與八神真晝的。”

柊暮人:“讀。”

“是。”

三宮葵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，沒過五分鐘就讀完了屬於先知的那一頁。

柊暮人:“怎麽這麽短？”

三宮葵:“很抱歉，暮人大人, 先知的行蹤很難捕捉。”

柊暮人揉了揉額頭，他並不如他的父親那樣信奉這所謂的先知，與其所有事都要別人告知才能行動，不如自己掌握先機，如果有比他快的人不能攏入麾下就除掉。

他以為父親和他是一樣的人。

“繼續讀。”

“是。”

三宮葵翻了下一頁, 停頓了一下，察覺到長官平淡的目光, 開口:“目標早六點出門，六點四十回到房間，七點鐘出門，和疑似兄弟的不明人士一起，目的地是城市最大的購物中心……清單如下。”

“麻辣魷魚十袋，薯片十盒, 炒栗子半斤, 炒瓜子半斤, 柿餅二十包, 威化三十包，果味汽水五桶……”

柊暮人沒聽完就面無表情的說:“記錄員是誰？把他扔去餵吸血鬼。”

“暮人大人，重要的是，目標買了這麽多東西，結賬之後就不知所蹤了。”三宮葵說。

“給她送衣服的女人呢？”說的是迪昂騎士。

“只出現了一次。”

柊暮人沈默了。

他看中與他妹妹同名的少女那神秘莫測的力量，並且想要奪取，他不覺得有什麽不對。

道德是無形的法律，法律是最後的道德。

在世界毀滅的今天，法律和道德都不覆存在，他所想要的只有兩點，將這個國家的吸血鬼消滅幹凈，建立一個人類把吸血鬼當做家畜養著的國家。

另外，就是幹掉其他國家幸存下來的人類組織，讓帝鬼軍真正的統治全世界。

力量必不可少。

與其收買掌控力量的人，不如將力量握在手心。

必要的時候哪怕發動熾天使……

一瀨紅蓮站在高臺上，身後五士典人在和三個女孩開玩笑，他一句話都沒聽進去。

他看到一輛與軍用汽車畫風完全不符的面包車開進了空地，陸續走下來四個人影，最後一個正是輕而易舉打敗他們的人，正靠在車上低頭看著什麽。

似乎察覺到他的視線，擡眼看過來。

“真是可怕。”

事實上，昨晚一個穿著綠色大衣，戴著綠色帽子，衣品差的讓他一看就想吐槽的瞇瞇眼男人找到了他。

名叫雷夫·萊諾爾，他開場就說出了來意，利用他，利用帝鬼軍對付那個名叫八神真晝的少女。

他什麽都知道，知道深夜、五士、小百合、時雨、美十在多年前就死去，他還知道是他一瀨紅蓮發動終結的熾天使把他們覆活，導致病毒失去控制攻擊人類。

世界的毀滅，他是罪魁禍首，他要守護自己的家人，卻讓很多人失去家人。

多年來背負這份沈重踽踽獨行，若是重來一次，他的選擇依舊不會改變，但是愧疚之情每晚都在夜深人靜時折磨著他。

這時有個人告訴他，有個辦法可以讓支離破碎的世界變回原樣，可以讓他的家人真正重生。

萬能許願機，聖杯。

動心。

他的話語融合在充滿誘惑未知的夜色裏，“聖杯就在她手上，沒錯，你不是她的對手，可是我不相信你會因此止步。”

不會因此止步嗎？

“紅蓮。”

是柊深夜的聲音。

“想什麽呢？表情那麽可怕。”

“……沒什麽。”

柊深夜目送他走開，表情有些深沈，聽到腳步聲又揚起了笑臉，“喲，你們來了。”

“嗯。”八神真晝應了一聲。

“啊咧，多了兩個新面孔啊。”他的視線從鶴丸國永轉到物吉貞宗，含笑的目光並不讓人討厭，反而有一種親和感。

八神真晝沒有介紹的打算，只說是她的部下。

柊深夜沒有追問，而是轉移了話題，“吶吶，雖然在戰前問這些不太好，但想想現在不問可能就沒有機會問了。”

八神真晝皺眉:“堂堂軍中少將，這種消極的話怎麽說得出口？”

“說說而已，不要當真啊，百人的隊伍怎麽可能能除掉十個吸血鬼貴族呢？……不說這個了，”他還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，“我問你啊，你是什麽組織的成員嗎？”

日本有帝鬼軍，別的國家也一定有在病毒中挺過來的組織，而柊深夜之所以猜測八神真晝是那邊的成員，是因為她身上和帝鬼軍軍服一樣很有特點的軍中服飾。

八神真晝:“是。”

“什麽職位啊？”

她剛想說沒有職位，物吉貞宗突然開口說:“是大將哦。”

“哇哦，很厲害呢。”

那邊傳來一瀨紅蓮召集集合的聲音，他似乎不太盡興的樣子，但還是和他們道別以後過去了。

一瀨紅蓮開始戰前動員，他們站在一邊圍觀。

物吉貞宗聽著聽著明白了點，人類在和吸血鬼作戰，一瀨紅蓮所率領的約摸是敢死隊？主要是吸引吸血鬼的註意。不過這些與他無關，他偏頭，小聲問:“主公，我們要做些什麽？”

八神真晝回答:“阻止時間溯行軍奪取熾天使。其他的，不論人類殺死吸血鬼，還是吸血鬼殺死人類都不用插手。”

“嗯嗯。”

“還有……抓一只吸血鬼回去。”

“回本丸嗎？”物吉貞宗有點嚇到了，並非身為刀劍付喪神的他懼怕吸血鬼，也不是認為吸血鬼在他們中間會搞出什麽事來，只是單純的被這個決定嚇到了。

八神真晝說:“藥研想要研究吸血鬼的牙齒。”

物吉貞宗恍然，“所以路上遇到的那只吸血鬼，您才會拔了他的牙。”

接下來的事也不用說了，鶴丸說拔了牙的吸血鬼和沒了爪子的老虎差不多，大抵沒法生存，八神真晝想了想覺得有道理，反手就把吸血鬼打死了。

可是沒想到打死吸血鬼後連他的牙齒都化作飛灰，只能再抓一只，這次她要抓個活的回去。

“我知道了，我會努力將幸運傳遞給您的。”物吉貞宗活力滿滿的說，笑容幹凈純粹。

“米迦？”

身後傳來少年人含著激動疑惑的聲音。

轉身看去，那是個黑發綠眸的少年，眼神清澈，沒有陰霾，眼底閃著期待的光，雖然在他們轉身的瞬間那光滅了下去。

物吉貞宗伸手指了下自己，“叫我嗎？不過我不是米迦哦。”

“我知道，他的眼睛是藍色的，你們的聲音很像……啊！”他好像才看到八神真晝，“你是那個超厲害的、超厲害的……對了，你叫什麽來著？”

“……八神。”

她原本不想說話，但是黑聖杯對這個少年起了反應，簡直不可思議，看上去有些傻氣的少年竟然身懷可能滅世的熾天使因子嗎？

一瀨紅蓮走了過來。

“來場戰前熱身怎麽樣？你的部下和我的部下。”

八神真晝:“毫無必要。”

“打發時間嘛，還是說，你不敢。”

毫無新鮮感可言的激將法。

靈體化的迪昂突然在她面前現身，神情肅穆，“我可不能讓人如此看待我的禦主，她與法蘭西同重。”

一瀨紅蓮眸光一閃。

法國的組織嗎？

其實打不打對於八神真晝來說完全是可有可無的，不過既然迪昂這麽說了，鶴丸和物吉也有戰意，那就隨他們去咯。

她走開一點給他們騰出地方，然後發現身邊少了個人。

擡頭一看，頓時一頭黑線。

“你混在裏面做什麽？”

梅林回過頭，笑的格外燦爛，“湊人數啊，你沒發現對方五個人嗎？”

說罷，對兩個付喪神說:“迪昂都那麽說了，我們也想個有氣勢的口號吧，從我開始——她與英格蘭同重。”

物吉歪頭，“我的話，主公與尾張德川家同重。”

鶴丸哈哈一笑，“都沒有我的有氣勢，我要說——主殿與平安時代同重。”

物吉鼓著嘴，“鶴丸殿太狡猾啦，”說完看向八神真晝，“主公，可以改嗎？”

八神真晝:“……”

現在裝作不認識他們還來得及嗎？

一瀨紅蓮:“……”

所以她到底來自哪個國家啊？

她還是把梅林拎了出來，對方也不反抗，任由她抓著他的帽子把他拖走，走出了一段距離，她又往旁邊站了站，就差在臉上寫著“我不認識旁邊這家夥”幾個字了。

“餵！”

就在所有人關註那邊團戰的時候，一瀨紅蓮不知何時靠近她，眼睛雖然還在盯著那邊，嘴裏卻在和她說話。

“什麽事？”

“透露給你一個情報。”

“哦？”

一瀨紅蓮看向遙遠的天際，無比釋然，“就當做你在新宿時擊退那兩個吸血鬼，間接保護了我的部下所應得的報酬吧。”

“還有呢？”

“還有，我可能要掀起政變，你要站在我這一邊。”他輕描淡寫的說出可以被槍/斃的話語。

八神真晝:“我哪一邊都不會站。”

“那個隨便你了，聽著，有個叫雷夫·萊諾爾的人想要殺你……你這個早就知道了的表情真是討厭啊。”

那個男人知道他不會在沒有勝算的情況下鋌而走險，於是他說他已經將消息放給了吸血鬼始祖和帝鬼軍高層，就算一瀨紅蓮不出手，她也是眾矢之的，與其讓吸血鬼和他憎恨的軍部高層得到聖杯，不如是他自己。

“漁翁得利，從我身上拿到聖杯不是個好選擇嗎？”

“切，”一瀨紅蓮雙手插兜走開，“你要小心些，說不定我真會這麽幹。”

上一次他依靠奇跡覆活了他的家人，結果世界毀滅，血淋淋的教訓告訴他，奇跡本身是多麽殘忍的一件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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